2006年12月26日 星期二

為人生賦予意義

文心註:下文是我專題報告《從〈禮記〉看生命價值的取捨:如何面對死亡》的部分內容。按要求,我們除了要歸納經文內容,申明旨意外,還要旁通現代,把經典的道理與日常生活聯繫起來。

現代都市人對生命的價值看得非常淡薄,自殺新聞無日無之,為的是錢財、感情、事業、病患等具體事物,以及慾念、嫉妒、壓力等抽象緣故。每天翻閱報章,不由不感慨。每有當事人不但自己尋死,更要家人來陪葬的事件,人們在痛心之餘,不得不反省:究竟我們以及我們的社會出了什麼的問題?

林沛理在2006年三月份的《亞洲週刊》上撰文〈揭開自殺的哲學迷思〉,從西方哲學思考現代人的自殺問題。有論者論及中西文化,指出中國人認為「未知生,焉知死」,而西方人卻以為「未知死,焉知生」。林氏依循這個思考方向,論說自殺傾向乃是正常人必有的「存在的焦慮」,潛伏於最普遍的人性和生命,而「現代文明不但沒有舒解這種焦慮,反而處處挑釁我們的死亡本能」。

林氏之文,最觸動我的,是他兩段對現代人自殺的描述:

  城市人變成生產機器之中一顆隨時可以更換的螺絲釘、芸芸眾生裏一張蒼白難認的臉。他們日復一日地重覆固定的生活模式,從未接觸過自己存在的根本。在這個意義上,為數不少的城市人其實早已死了,靜靜地死在自己的內心裡。自殺一族不過是以比較吵鬧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歸根究底,自殺只有一個原因──絕望,而一個人絕望,往往不是為了身外物,而是對他自己。我們最後無法忍受的,不是被剝奪了的財富、地位,甚至愛情,而是那個赤條條、空蕩蕩的自己。

一個「赤條條、空蕩蕩的自己」,一具「隨時可以更換的螺絲釘、芸芸眾生裏一張蒼白難認的臉」,的確很令人難受,因為我相信人有一種Thirst for Excellence(對卓越的渴求)的傾向。卓越也者,則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勉力而行,全心投入,發揮潛能,期望對周遭的人以至社區有所回饋,以求向美善邁進,逐步接近至善的境界。

如果一個社會以及其建制,不能提供一個環境,讓人實踐對卓越的追求;如果這個社會只講求邏輯、效率和物質,卻混淆是非標準,不以誠信為本,而以非道德 (amoral) 為尚,則我們不難理解為什麼人們會迷失自己,失去活下去的動力,結果自殺事件無日無之。

林氏總結說:「哲學家的智慧只告訴我們,面對死亡,生命毫無意義」,「我想我們只能用生之歡愉來克服死之誘惑」。無可置疑,有人是因為生命沒有意義而自殺,但也有人認為人生之中,有一些選項,值得以生命來換取,所以捨棄生命,這就是孟子所說:「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與其追求虛無飄渺的所謂「生之歡愉」,我寧願相信我們古聖先賢的智慧,先秦曾參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宋儒張載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宋元學案.橫渠學案》)

或許,對於現代人來說,先賢的叮嚀叫人太沉重。可是,我覺得對於先賢的話,我們不必照單全收,更不應囫圇吞棗,而要按自己的能力,在自己的可能範圍,一步一步躬體力行──生命是用來實踐仁義的;生命的價值不在於我們從中得到了什麼,而在於我們為他人帶來了什麼;生命的意義不在於我們是否達到了至善,而在於我們是否較起點更接近至善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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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理和小問題

三禮:周禮、儀禮、禮記
十二月初完成一份專題報告,題目是《從〈禮記〉看生命價值的取捨:如何面對死亡》,老師給了我們五段經文作為思考的對象。

我足足花了一個月時間研讀《禮記正義》的注疏,期間也查閱了其他經書,以及翻看近年中港台三地出版的《禮記》導讀書籍,以了解不同意識形態的現代人在理解《禮記》上的差異。真正落筆寫這份報告,其實前後不超過兩天,一個晚上寫了1,400字,另一個星期天寫了3,000字,結果報告正文共六頁4,400字,老師要求的是3,000字以上,不知會否因此扣一點分數呢?

拉雜寫了一堆數字,可是我要說的重點是,原來「學而時習之」,果真是「不亦說(悅)乎」!讀書本來就是一個自我完成的過程,儘管過程並不一定是享受──在一個個深宵晚上,對着電腦,抱着一本本又「注」又「疏」又「正義曰」的書籍,再翻翻朱熹《四書章句集注》,有時的確很難與睡魔爭勝!

但是,我相信沒有事情是枉然的。這學期修讀《禮記》,我才恍然大悟,認識到中文其實是「經史子集」的合成體,好比一棵大樹,經學是根部、是基礎,而詩詞歌賦則是後來才開出來的花果。從前誤把「中國是詩的國度」理解為詩是中文的核心部分,把文學等同國學,原來是很膚淺的!現在說起來也真慚愧!

聖誕日和爸媽談起我這個「大發現」。媽媽問我,在今時今日,讀這些經書,還有什麼用途?我不大會給她一個圓滿的答覆,我只把自己的體會告訴她:讀書是讀大道理,但大部分的人,終其一生,都在處理小問題。怎樣把大道理應用在小問題上,就考你融會貫通的功力,以及你怎樣把書本上的大智慧轉化為己所用。

延伸閱讀:
為人生賦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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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縱即逝的彗星

十三夜──樋口一葉短篇小說集 讀報時偶見專欄作家推介林文月翻譯的《十三夜──樋口一葉小說集》,樋口一葉被稱為「古日本最後的女性」,她在人世間只匆匆走過廿四年,但其肖像已印在二○○四年新版五千元日幣上,可想而知她的小說必定有過人之處。

翻閱以後,發覺一葉的古典文學造詣非常了得,她第一篇小說〈闇櫻〉字裡行間融匯了很多日本和歌,因此文筆極流麗,亦詩亦小說,古典味道濃厚。

一葉幼年家境還算不錯,可以讓她接受當時富家小姐的教育,可是父親去世以後,一家生活無以為繼,母女三人遷入貧民居,開了一間店子,做起買賣來,所以一葉的小說多取材自東京下層社會,寫陋巷中的庶民眾生、男女歡愁。

本書賴以命名的〈十三夜〉,是一葉的名著,也是一篇佈局完整的小說。「十三夜」就是我們所說的農曆十三日,當天晚上女主角狠下心腸,放下稚子,決心逃回娘家,離開那個不斷精神虐待她的丈夫。父母親雖然同情她的苦況,卻不能完全支持她的決定,結果女主角最終還是為骨肉之親的兒子著想,叫了一架人力車,回家去了。途中,人力車夫突然喊累,要她下車,令她驚慌不已。擾攘一番,人力車夫認出她來!原來兩人是初戀情人!男子在女主角結婚以後,失戀復失意,丟了家族生意,一蹶不振,連老婆女兒也不顧,放任生活,結果當上了人力車夫,朝不保夕。

故事似乎是說:男女主角在一個十字路口上,走向南轅北轍的人生道路,一個固守名節,拚命維持門戶的光采;另一人則吊兒郎當,漫無目的地生活下去。小說瀰漫一種空虛無力的感覺,這也是一葉大部分小說的基調。

其實,以一葉的年齡(終年僅廿四歲)來說,她的視野和境界已遠超越同儕,她的小說既反映明治維新下的日本社會,又對下層社會和人生的終極有所反省。如果她能活得久一點,以她的才情和聰敏的秉性,定能找到人生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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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25日 星期一

珍惜朋友的人,有福了!

攝影:文心 我是十二月中出生的人馬座。踏入十二月,已有朋友廣發電郵,邀約一眾友人為我慶生。我自然很感動,也很期待生日的蒞臨。我這些朋友很有意思,都以不同的方式追尋人生的真善,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和洽。在我落寞時,他們都願意給我伸出援手,一句貼心的話、一個關懷的電話、一個簡短的電郵回覆,令我覺得人間有情,有一種幸福感。

生日會晚上,有朋友帶來意外的驚喜;有朋友公佈婚訊,分享彼此相處的體會;有新婚的朋友憶述兩人相遇相知的故事。於是,一眾友人都喜孜孜的,回想彼此成為朋友的經過和歷程,想起那一份因緣,實在難能可貴!期間,有朋友獻唱白光的「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有朋友改編鄧麗君的「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後來友人為我唱生日歌時,我稀奇古怪,要求他們把生日歌的中英文各唱一次,他們不以為忤(也許已習慣我要求多多的脾性),樂意地唱了一次又一次,當下我眼泛淚光。得友如此,乎復何求?

那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獨樂樂,不若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若與眾樂樂」;當然,有朋友願意與你同樂,才是真正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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