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24日 星期三

人心何曾有古?

廉政公署昨晚慕名入場觀賞香港話劇團載譽重演的《梨花夢》(前稱《還魂香》)。也許是期望太高,只覺此劇中規中矩,沒太大驚喜。話劇的主旨不外說明有人帶著一副面具做人,滿口仁義道德假道學;有人捨棄功名利祿,只求真心過日子。

倒是一句對白叫我感到突兀。謝君豪飾演的男主角問:「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天地清明,人心不私?」和尚對曰:「也許要再一百年。」我心內喊道:「何冀平編劇,是什麼時代了!還期待海晏河清的日子?」

貪生怕死,好逸惡勞,是人的天性。孟子標榜人性本善,只是說人有仁義禮智四善端,可以通過教育,將四善端發揚光大,使人不致淪落到跟禽獸一樣,可是跟大同世界的桃花源境界還相距甚遠。

君不見香港的廉政公署是舉世知名的,廉政運動三十年,但貪污賄賂之事,卻時有所聞;而廉署還要經常推出大型的推廣宣傳活動,教育市民,又要與時並進,打擊層出不窮的貪污手法。這些都說明長治久安之策是沒有的,對付人性的弱點,唯有「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

人心從來不古,只有教育與法律雙管齊下,從制度入手,人民才能過較清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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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23日 星期二

言有盡而意無窮

春江花月夜(琵琶、古箏二重奏)上星期《信報》有中樂團首席琵琶家王梓靜的一段話:「西方文化要求準確,中國卻講虛。虛是空間,我們經常往虛的空間發展,所以不會切割得很準確──或說這是一種心裡的準確,不是表現於外在的準確,摸不到也看不到。我彈一個音出來,後面的餘震,才是我內心想要表達的東西。」

我曾學古箏,老師很重視按音的指法,說的就是「彈一個音出來,後面的餘震」。長長的一張古箏,右邊用來彈音的部分很小,左邊的絃線全用來按音,造出綿延不斷的餘音。古箏好聽不好聽,端視乎是否「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中國文化,貴乎含蓄,所以「言有盡而意無窮」是一切藝術的最高標準,不僅音樂如是,詩藝也是如是。試看初唐詩人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的其中兩段:

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 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 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 汀上白沙看不見.

詩一開篇便勾勒出一幅春江花月的壯麗畫面:江潮浩瀚無垠,一輪明月隨潮湧生,氣勢宏偉。好一個「生」字,賦予明月與潮水以活潑的生命。月光閃耀,哪處不在明月朗照之中?因此「流霜不覺飛」,「白沙看不見」,就連江水流經的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是撒上一層潔白的雪。

江天一色無纖塵, 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 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見長江送流水.

整個大千世界都給月光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色,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這自然引起詩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神思飛躍,但又扣緊人生,探索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他沒有傷秋悲秋,而是想到儘管個人的生命短暫,但人類卻綿延久長,因此「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就和「年年只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詩人從大自然的美景中得到欣慰,乃緣於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也讓我們見識到公元七世紀的中國人,面對未知的前路,是多麼的自信而豪邁,所以能走向盛唐,創造歷史光輝的一頁。

每次我讀到這首詩,都深深感受到詩人筆下的雄渾,掩卷之後,還能看到那壯美的景色,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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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8日 星期四

小事兩樁

幾米《地下鐵》地鐵與九鐵合併,是近期的新聞焦點。我家住天水圍,平日出入市區都由巴士代步,偶爾也會乘搭西鐵,而坐地鐵的機會則少之又少。在少數的經歷中,卻有兩次事件特別值得記下來,雖然當時是相當不快,但事後回憶也不無有趣之處。

有一次在佐敦,跟朋友在茶餐廳聊天,話語間遞了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本給他們看,忘了拿回來就搭地鐵去,列車到了美孚才醒覺起來,連忙坐回頭車到佐敦,出閘時發覺給扣了十元正,而不是一向的一個站的車費,於是問車站職員是怎的一回事。原來自己真的很久沒搭地鐵,沒留意他們早已改變了在同一車站出入的收費,凡出入時間超過二十分鐘者,便要收十元。平常的我,只會埋怨幾句便離開,那天不知那裡來的氣焰,居然把車站職員罵個不停,說他們什麼什麼「為富不仁」,職員見我誓不罷休的樣子,便帶我去見站長。站長解釋新政策是針對在地鐵內進行交易的情況,但我還是沒完沒了,更在他面前寫投訴信。大概他們對投訴要有所回應,於是站長便給我一張免費的單程車票,當作補償。回想起來,自己真像潑婦罵街,好沒道理噢!

另一次早上時分,站在擠迫的地鐵車廂看《都市日報》,忽然覺得報紙泛黃,字體浮動,一時之間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只覺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暗淡,腦海之中有橙橙黃黃的星星物體,一閃一閃,好像是昏厥的先兆,但腦筋清醒,又不大像快要暈倒。列車到站,我便離開車廂,坐在月台上的坐椅上,待自己慢慢好轉過來。在整個過程中,自己都是界乎暈眩與清醒之間,幸好沒意外發生,這次的體驗真的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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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5日 星期一

生死兩相安

「生死兩相安」圖文集立意良善,不一定會成功,就好像這個「把握當下.超視聽慈善音樂會」。

中國人一向諱言死亡,不肯宣之於口,一旦死神降臨,不但當事人震驚不已,身旁的親人也顯得手足無措,所以善寧會推廣末期病患者的寧養照顧,並為家屬提供善別輔導服務,務求使人平和地面對死亡,活出積極人生。

因為是善寧會主辦,而攝影名家葉青霖也參與其事,所以吸引我買票入場。可是,綜觀兩小時的節目,卻乏善可陳。無容置疑,大會花了很大的氣力,邀請了不少演藝界人知名士出席表演,但組織鬆散,各人各自各演出,串連不出原來大會的四個主題,更突顯不到善終服務的意義。那中樂混合搖擺樂的樂隊,是全場最大的敗筆,旋律重重覆覆,震耳欲聾,聽得人心煩意亂。不過,自從看過《華嚴經》多媒體表演以後,我對其他表演的容忍力高了很多,何況其中有一幕由弱智人士表演的舞蹈《晴天雨天》,雖不太可觀(我打盹了),但勝在誠意可嘉。

這次最大的收穫,莫過於收到一本精美的「生死兩相安」圖文集,有葉青霖的攝影作品,又有面對死亡的過來人、死者的親屬、義工的真情分享,很能體現善寧會「天為生命定壽元,人為生命賦意義」的理念。其中一位女士的丈夫女兒相繼離她而去,喪夫後她幾乎一蹶不振,幸有照顧女兒的信念,使她堅持下去;而女兒的猝逝,不但沒使她倒下去,反而使她更堅定,要以自己的經歷鼓勵、幫助其他遭遇喪親之痛的人。她的勇敢,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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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8日 星期一

我不看《色,戒》

張愛玲原著小說自李安《色,戒》在威尼斯影展獲獎後,傳媒的報導便無日無之。《明報》副刊差不多每一個專欄都談論過《色,戒》,馬家輝更一連談了七天,而「世紀版」還刊登了好幾篇專文。《亞洲週刊》又以《色,戒》為封面故事,專題探討,其專欄作家如李歐梵、林沛理等當然也不遑多讓。所以,雖然我還沒看過電影,對它已很膩!

對《色,戒》沒興趣,不是因為排山倒海的影評,而是因為原著作者張愛玲。我不是張迷,沒看過她的小說,而改編自小說的戲劇,倒是看過一齣,是幾年前「進念」的作品,林奕華編導的《半生緣》。林奕華的演繹方式很特別,是把張愛玲的原文直唸出來,而演員則根據劇情做一些動作。開始時有點悶,但張艾嘉「聲演」旁白,很有味道,而且這樣品味小說,可以感受到張愛玲文字的張力,流麗而精美,確是一流的中文作家。可是,我忍受不了那劇情──男主角的懦弱、女主角姊姊的變態,結果還沒到中場休息時間,我已跟旁邊的朋友們道別:「我不看了,先走。」離開了那很不錯的葵青劇場。

只可以說,張愛玲的小說不是我的那杯茶。翻過她一些小說的摘要,很奇怪那些男男女女,總是拉拉扯扯,拖泥帶水,一點也不乾脆俐落,給人很滯悶、不痛快的感覺。《色,戒》也許有一點不同,但前車可鑑,用不著花兩個半小時看一齣我沒興趣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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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4日 星期四

干支紀年

干支天干地支是中國傳統紀日和紀年的方法,由十個天干配搭十二地支,組成六十為一循環的曆法制度。一直以來,我只知原則的概梗,卻唸不出六十甲子的排法,不過也不覺得是一回事。

最近因為論文的緣故,發現了干支紀年法。緣起是黃遵憲的詩,他有一組詩,叫做《己亥雜詩》,我特別有印象,因為這原是龔自珍最著名組詩的詩題。龔自珍劍氣蕭心,對晚清文壇影響甚深,黃遵憲便是借用他的題目,抒寫自己的一生。

黃遵憲的《己亥雜詩》寫於1899年,那幾年是中國最風風雨雨的年代,1894年甲午戰爭,中國輸給日本,輸得一敗塗地。光緒帝試圖力挽狂瀾,推出維新改革,可是1898年戊戌政變,光緒被囚,六君子被殺。國人不甘被洋人壓迫,1900年發生庚子拳亂,即義和團事件,引致八國聯軍入京,中國慘敗,翌年1901年,簽下最喪權辱國的辛丑和約。

黃遵憲生於晚清,長於紀事詩,詩集中對上述事件每有深刻的反映。我誦詩之餘,也反覆默唸這幾個干支。一次在回家途中巴士上,睡不着,好奇地想,從甲午到己亥的六年間,有哪幾個干支?一個小時的車程,給我數算出這個簡單、卻從來沒留意的規律:

年份 00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天干 庚 辛 壬 癸 甲 乙 丙 丁 戊 己

換言之,所有7字尾的年份(即07、97、87)都是年,今年便是丁亥年;去年是6字尾,所以是戌年;下一年是8字尾,所以是戊子年。

至於甲乙丙丁要跟什麼地支配搭,可能要畫一幅數字圖會容易數算一點,但我的心得是記着哪一年是甲子年,1984年是甲子年,六十年一甲子,即1924和2044都是甲子年。1984年後12年,即1996年又是子年6字尾的年份排行屬,配搭起來便是年,再12年是2008年8字尾是,加在一起即年。而前前後後的年份,就得把十二地支熟記:

地支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現在人們很少用干支紀年,可是我們做古典研究的,接觸的文獻多是用傳統曆法,就算到了民國初年,也是如此。譬如我現在看《民國詩話叢編》,動輒不是「光緒甲辰」,就是「癸亥年,余……」,不知就裡,便恍若掉進時光隧道,不辨年日。我想,下一步,我得學一點點干支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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