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最後一課的「中日文化交流史」講述近代中國在日本散佚的古籍,頗令人唏噓。原來國家積弱,不但民不聊生,連典籍珍藏也要拱手讓人。
日本人蒐集收藏中國的典籍由來已久,從遣唐使開始,日本便大量輸入中國的典章制度。即使明治維新以後,社會上蘭學(學習西洋)呼聲甚囂塵上,不少日人依然珍愛中國的文物,三菱第二代社長岩崎彌之助便是其中的一位。岩崎家自1892年至1907年的十五年間,投資數十萬兩銀子,收購被丟棄的古典漢籍,建成一個收藏日漢古代典籍珍本的文庫,名為「靜嘉堂文庫」。「靜嘉」出自《詩經.大雅.既醉》:「其告維何,籩豆靜嘉。」鄭玄箋:「籩豆之物,絜清而美,政平氣和所致故也。」朱熹集傳:「靜嘉,清潔而美也。」文庫中的珍寶,用這個名字來形容,是當之無愧的。
靜嘉堂文庫之所以成為文化寶藏,乃源於岩崎家在1907年購得清末四大藏書家之一陸心源「皕宋樓」的宋元舊刊、「十萬卷樓」的明代及其後的秘刻並名人手寫本,以及「守先閣」的尋常刊本,共珍本4,146種,合計43,218冊,其中不少藏書已被列為「日本重要文化財」。有關詳情,可參閱嚴紹璗《在靜嘉堂文庫訪「國寶」》一文。
有同學感慨這麼珍貴的文物竟落入日人手中,覺得很可惜,老師開解她說:「最重要的是,它們還在,還可以讓我們看得到。」我覺得老師說得對極了。當年為岩崎家穿針引線的日本漢籍目錄學家島田翰回憶說:「乙巳丙午之交,予因江南之遊,始破例數登陸氏皕宋樓,悉發其藏,讀之太息。塵封之餘,繼以狼藉。舉凡異日之部居類彙者,永以飽蠹魚。」可見陸氏晚年已無力維持理想的藏書環境,書籍沒有人打理,有被蟲蛀之虞,而兒子陸樹藩跟當時中華民族許多不肖子孫一樣,不爭氣不長進,非但沒有把父輩辛苦經營的基業發揚光大,也沒有盡本份好好守下去,卻把它斷送給外人。
如果這批典籍沒有被運到日本,其命運會怎樣呢?誰也說不定,幸運的話,也許會留在故宮博物院;不幸的話,可能毀於二十世紀無日無之的戰火之中,或在十年浩劫中被不知天高地厚的紅衛軍糟蹋掉。時至今日,國人對文物保護的意識仍甚低落,當天下課後,我回家閱報,恰巧看到一篇農婦拜師學盜墓的新聞。農婦偷挖亂掘,倒賣古董,家中的瓷器碎片跨越五個朝代,全給用作吃飯的碗、洗腳的盆、餵豬的槽,甚至盛潲水的罐,如此破壞文物,豈不比文物流落國外更令人痛心疾首嗎?
1 則留言:
Thanks for your message. 「靜嘉,清潔而美也。」a very nice term.
静嘉堂文庫:
http://www.wiki.cn/wiki/%E9%9D%99%E5%98%89%E5%A0%82%E6%96%87%E5%BA%93
静嘉堂文庫美術館
http://www.seikado.or.jp/
I could not agree more that 「最重要的是,它們還在,還可以讓我們看得到。」... We Chinese do not how to protect and appreciate our treasure... What could we say? If not because of Japanese who know the value of these treasure, we have totally lost them today.
The same situation happen in Chinese Buddhism where many important Buddhist text and scripture of 隋唐, esp. those of 唯識, were lost. If not because they were properly protected in Japan, we cannot have chance to read them today (and I could not study my at HKU :( ... haha):
楊仁山為尋覓佛典,苦心孤詣,一旦搜尋到散佚佛典,則極為高興,「得一經如獲頭然」。一八七八年,楊仁山隨曾紀澤出使英國,在倫敦結識了正在牛津大學學習梵文的日本著名佛教學者南條文雄,結為道誼之交。爾後數十年中,兩人常有書信往來,互相尋補佛教典籍,為近代中日佛教文化交流之重要事件。金陵刻經處刻印流通的許多我國久佚的隋唐佛學典籍,即由南條文雄從日本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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