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7日 星期二

士先器識而後文藝

在《墨韻國風》展覽中,香港藝術館別出心裁,同時展出潘天壽三子、中央美術學院院長潘公凱的裝置作品《融》。這是2011年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的展品之一。

《融》是一件影像裝置作品,由兩部分構成:下半部分是潘公凱的一幅墨荷的噴繪,上半部分是潘公凱的論文《論西方現代藝術的邊界》英文版的投影。上半部分的文字像雪一樣融化,落入下面的墨荷之中。

(攝影:文心)

潘公凱想表達的是東西方文化有各自特徵,西方文化尚動,中國文化主靜,最終兩種文化其實可以和諧共處。

搖擺中前進
十九、二十世紀,西學東漸,中國文化被對傳統沒信心的國人破壞得支離破碎,潘天壽此等堅守傳統而負有盛名的大師有如鳳毛麟角。廿一世紀,中國國力大增,大國崛起,此時此刻,我們該如何面對傳統和西方文化呢?潘公凱透過《融》,與我們分享他的看法。

他繼承其父「中西繪畫,要拉開距離」,提出新的主張,稱之為「兩端深入」。「兩端深入」採取的策略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而是欣賞和尊重「他者」。每種文化都應最大限度地保持自身的獨特性,承認自身的有限性,充分展現有限自我的意義和價值,並在此基礎上欣賞不同的文化風采。中西藝術透過兩端互相對照,便能突出彼此的藝術特徵,在不斷競爭中,勢必能取得更高的成就。

虎父無犬子
回來後查閱潘公凱的資料,發覺潘天壽對他影響很深。潘公凱跟父親同樣低調樸素,同樣把當老師的角色看得比自己的畫家地位還要重。

事實上,中國畫的最高境界不是寫物,而在於表現畫家的精神人格。據潘公凱引述,潘天壽認為,與作畫相比,做人是更重要、更根本的事。他贊同孔子「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始終堅持「士先器識而後文藝」。潘公凱覺得父親就是中國傳統文化培育出來的「儒」,一個士人(知識份子),一個有道德感、有擔當的、正派的人;而作為士人,其根本的責任,就是「內聖外王」,天下無道,去當隱士,天下有道,就出來輔佐國家,造福百姓。

潘天壽:「人生須有藝術。然有人生而後有藝術,故最藝術之藝術,亦為人生。」

從根本做起
潘公凱回憶說,父親談起在人格風範上讓他敬佩的人,其中一位是李叔同。

李叔同是弘一法師出家前的名字,他曾在潘天壽就讀的浙江第一師範主教音樂和繪畫。他也把做人看成是比為藝重要得多。凡繪畫、書法、金石、音律、詩詞歌賦、戲劇表演符,他一學就會,而且做得都不錯,但他沒把這些當作是什麼大本事,反而覺得做人更本質。

關於李叔同的出家,潘公凱有他的想法,讀後頗有感悟:

李叔同才情過人,心智堅毅,他對人生確是悟得通透。他在做人與為藝的關係上做的很徹底,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個人生命的精神完善,生命的藝術「要透過佛法去實踐,去完成」。

李叔同行為的價值在於喚起他人的醒悟。歷來的宗教家都以自己的苦行和犧牲為世人示範,來驗證人類自我超越的可能性。但在現代和未來社會,宗教越來越難以為繼,連在寺院中也都難以找到一塊淨土。「上帝死了」,意味着人的解放,也預示了人在自我超越的途程上的無助。......


人脫離了精神追求,就會淺薄蒼白。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差別就是人可以超越自己的欲望,而人們建構精神國度,就是想脫離動物性。可是,在物慾橫流的世代、在金錢等同人的價值的中國,有多少人明白李叔同、潘天壽或潘公凱?又有多少父母師長認同他們,會這樣教導下一代?

參考:潘公凱官方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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