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越劇不像中國戲曲,反而跟西方的音樂劇近一點,這一點與越劇歷史短不無關係。
是傳統,融會現代;是東方,不避西方
越劇年輕,在成長路上,不斷借鑑崑、京、川、豫等劇,甚至是電影及現代舞台劇的表現手法。觀乎這次《紅樓夢》的演出,其佈景之華麗、之真實,與舞台劇不遑多讓;其唱腔之柔美、之明快,富於現代感。就此兩點,的確是遠離了中國戲曲的特性。中國戲曲強調虛擬性,舞台上不重道具,只靠演員的身體語言來交代場景;而迂迴曲折、婉轉舒緩更是戲曲唱腔的正宗。
上海越劇院台柱錢惠麗與單仰萍:可以與維也納的管弦樂團同台演出,說明了越劇的現代性
然而,中國戲曲有異於西方,在於它的程式性。生、旦、淨、丑,各有各一套的念白、歌唱、造手、步履、造型、功架等等,半點混淆不得。在這個根本差異上,越劇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演員的做手、互望時的眼神、行步的方式,並沒有脫離戲曲的程式性,更運用這些特點營造了舞台上的美感。
女角轉身時,都稍稍側着身子,衣袖垂下,一手向上輕碰下巴,一手向下彎彎靠背,這一下「華麗轉身」,頓生無限嫵媚,展現無窮美態。再者,越劇演員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能看到她們從傳統戲曲中汲取養分,例如水袖。水袖是袖端所綴一尺餘的白綢,所表現不僅是服裝美,更是一種表達感情的工具。黛玉從傻丫頭口中得知寶玉要與寶釵成婚,激動不已;寶玉在黛玉靈堂前,哀慟無名,他們都甩動水袖,表達內心的「激」、「憤」,而水波紋似的水袖,不獨豐富了舞台效果,還加強了演員的舞蹈美。當然,在水袖的運用上,崑劇獨步劇場,無出其右,但越劇在這方面也真不賴。
紅樓夢,捨越劇其誰?
越劇曲調婉轉柔美,正好表達出《紅樓夢》中寶黛二人在大觀園內的哀怨情愛。錢惠麗從十八歲起三十多年的演藝生涯中,扮演了寶玉一千多次,她表現奔放,演活了這個眉梢英氣、骨格清奇的大男孩;單仰萍在外貌氣質與黛玉接近,嗓音弱的特點也對上了黛玉的體弱多病。劇中最令人另眼相看的是飾演紫鵑的張永梅,在「焚稿」和「哭靈出走」的兩場中,她與黛玉和寶玉的互動,情真意切,傾盡了一個與黛玉相濡以沫的丫鬟、一個不齒寶玉對黛玉不問不聞的女子所有的真感情。
單仰萍的黛玉焚稿:一幕令我落淚的演出
輕裝上路,再創不朽
有資深藝術工作者曾表示,當前亞洲藝術最大的挑戰,是在西方主導話語權的大環境下,如何處理好「傳統」與「現代」、「國際」與「本土」的拉扯局面。從這個角度看,越劇可能是中國戲曲的出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越劇舞台美、戲服美、化妝美、演員美、唱腔美、音樂美,而且節奏明快,很符合現代觀眾的審美觀和口味。難得的是越劇沒有包袱,敢於創新,在演出前的講座上,上海越劇院院長李莉提到,越劇走了一百年,有了《紅樓夢》這齣鎮山之寶,那麼未來呢?所以她們要不斷推出新的劇目,例如這次來港演出,她們還帶來了2008年創排的《韓非子》和2001年推出的《梅龍鎮》,讓時間來去蕪存菁,造就越劇下一百年的另一齣《紅樓夢》。單憑這一份雄心壯志,無畏無懼地去前走,已知道越劇的前景無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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